文/馬江濤
“娃她嬸,把你涹的漿水兒給我舀些子,剛焯了一鍋子水芹菜,我舀一瓢做引子呀!”
“沒麻達麼,來,多舀些子,酸得快!”
這一天早起,大媽在稻地塄塄剜了一馬槓籠水芹菜,淘洗幹淨,用開水焯好,控水後裝到甕裏,就失急慌忙地跑到隔壁娃她嬸家借了漿水兒引子,她把引子均勻地倒在甕裏,蓋好蓋子,就等着過幾天菜涹酸咧,就上包谷糝吃呢!
說起漿水菜,咱關中地區的人家喻戶曉,幾乎每個人都吃過這酸得特別、酸得讓人忍不住回味的鄉村美味,但它卻上不了大席面,只能成爲一種大衆口味的家常菜。一般的家庭婦女不用拜師,不用學習菜譜,都能把漿水菜做得酸味適中,有滋有味。雖然漿水菜不是出自名廚之手,不能當做待客的佳餚,但卻是老百姓餐桌上一年四季都少不了的寶貝菜。
漿水菜原料極爲豐富,可以自己種植,也可以購買,尤以採摘的野菜更具忒色。蓮花白的嫩葉子、白菜幫幫、萵筍葉子、蘿卜纓子、雪裏蕻等商品菜的下腳料,薺薺菜、白蒿、水芹菜、蒲公英、看麥娘、旋葉等自然無公害的野生葉菜都能拿來洗淨焯熟涹成漿水菜,它們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嚼頭。當然,涹漿水菜的上等食材是芹菜,咬起來咔嚓咔嚓的聲音以及舌尖所品出的感覺不亞於跟炒瓢打了交道的硬菜。就我自己而言,一段時間沒吃漿水菜,就跟想抽煙找不到打火機一樣猴急,也像現在出門沒拿手機一樣讓人魂不守舍。
漿水菜,顧名思義,就是有漿水還有菜,這漿水,關中人通常親切地加上兒化音,叫它漿水兒,漿水兒和漿水菜可以合夥一起食用,也可以單獨食用。其中的漿水兒,配上蒜苗,熗些辣椒,輔以油潑辣子,就是漿水面片片子、苞谷面攪團、河馬咕嘟、洋芋餈粑的最佳搭檔,一碗碗讓你止不住流涎水的稀餐兒,你是咥完一碗還想再咥一碗,甚至將酸香酸香的漿水兒吸溜得一口都不剩。盡管都是些哄上坡不耐飢的飯,卻讓你吃得是津津有味。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不管你啥時候口渴了,舀上一瓢漿水兒喝下去,從嘴脣到肚子猶如有一股甘泉順腸而下,從頭到腳你都感覺是舒坦的。這漿水兒是真真正正的瓊漿玉液,酒太烈,水太淡,茶濃太苦,唯有漿水兒剛好,實爲止渴珍品。
單就漿水菜裏面的菜,本身經過開水焯過,再經過漿水兒這種特有的品質涹制,色澤淡黃,軟硬適中,口感酸香,易嚼易咽。有句話這樣說,苞谷糝子漿水菜,給盤牛肉也不換,足以說明這倆夥計客不離貨貨不離客的親密關系,誰離了誰都會淡然無味。吸溜着稠稠饢饢的苞谷糝與咀嚼漿水菜所發出的聲音猶如一曲節奏感超強的交響樂,十分悅耳動聽。漿水菜用來包包子,炸菜盒盒,就米飯,甚至成了一些酒店農家樂的招牌菜,當然也不僅限於像過去那樣用一把鹽做調料了,有了味精花椒十三香錦上添花,味道更上一層樓。
“哎,先生,咱把這菜也說一下嘛。”
“這菜我給你說,有的地方愛燣,有的地方愛炒,咱這地方的菜翻碗子不?”
“哎,先生呀,到春天薺薺菜砸爛就飯,到夏天馬雜菜長得鮮嫩,到秋天紅薯蔓來上一碗,到冬天蘿卜纓子涹漿水比醋還酸。”
編輯: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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